
读罢搜狐网篇名为《震撼!民国时女犯凌迟照片——贺龙妹妹惨遭此刑》
记得在我幼年犯错时,母亲令我最耳闻熟稔的一句警告是:你就是个该挨千刀万剐的。母亲不仅在我犯错时每每重复这句喝斥,对比我年长三岁的小姐姐亦是此言不绝于耳。
年幼时,真不懂什么叫“千刀万剐”,因此,对这句威胁生命的严正喝斥毫无惧怕感。这实可谓对无知者无畏最恰到好处的正解:你以最为惨烈的后果恐吓对方,而当事人就此毫无知觉。算是一种极品滑稽的讽喻了!
“千刀万剐”一词,是指古代最残忍的一种死刑。即:用整整3600刀,在最后一刀处死一个死刑罪犯,多一刀少一刀均属行刑失误。从胸肌开始动第一刀,割下四肢不算,五脏六腑都要掏得干干净净,下刀之娴熟精准,不能不算做一种古老华夏的重大发明。“千刀万剐”亦称凌迟,又名陵迟。其特殊性在于非行刑于类似菜市口那样的刑场,而是当街,招惹许多群众围观。这种群众围观,较比凌迟本身的发明意义更为重大,而且影响深远!
这就是说,我小时候犯了错,我母亲告诉我她可以判处我“凌迟”,用她假想出来的3600刀将她子宫中孕育而出的生命实施惨烈的处死。其实,这不过是一种仇恨的表达而已。虎毒不食子,果真让一位母亲去作如此刽子手,在现实中是不可能的事。我暂且将母亲这种语言暴力算作一种假想报仇模式的普遍思维逻辑。然而,我被她喝斥一次,相当于她在语言上对我行刑凌迟一次;她喝斥我多少次,我就被她在语言上执行多少次凌迟。
我必须强调,我的母亲是一位古朴典雅及与时俱进之集大成者,她是从万恶的旧社会跨越到新中国的一位满腹爱国正能量的良家妇女。她出生于抗战末期,经历过内战、土改、大跃进、大饥荒、大革命、大改开等历史浪潮的洗刷,曾对“三忠于”和“四无限”亦有自己独到见地和践行。
现在回想,母亲那时的日常生活完全符合德国哲学家黑格尔用来说事物明发展过程公式三段论的精致的集合体:白天,她像开国功勋一样前胸挂满各种毛主席像章带领全家老少到台子上集体背诵毛主席语录;傍晚,她偷偷阅读例如《四书五经》和《红楼梦》等古典名著什么的;深夜,用半导体收音机偷听“美国之音”与“莫斯科人民广播电台”等敌台。
黑格尔认为:一切事物发展都经历三个阶段,即发展的起点(正题),对立面的显现(反题),对立面的统一(合题)。但我的母亲,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的每一天,都成功完美地将黑氏三段式哲学整合并实践在日常生活模式里。这不得不令今日的我拍案惊奇!
直至我母亲辞世前,我都未及核查或与其探讨这句“千刀万剐”是她从那本书中读到的典故,语出之时可否了解“千刀万剐”的能指与所指。
“千刀万剐”作为零割碎剐的一种残酷的凌迟死刑方法,它另被称为刮刑。凌迟最早出现在五代时期,正式定为刑名是在辽,此后,金、元、明、清均规定为法定刑,终结于民国时期。
摘录相关凌迟作为死刑犯行刑方法的几处上古史书及法典出处。
西汉儒家学者韩婴编著《韩诗外传》卷三最早提到凌迟:“夫一仞之墙,民不能逾;百仞之山,童子登而游焉,凌迟故也。”这句话出自孔子,后续曰:“今是仁义之陵迟(与凌迟同质)久矣,能谓民弗逾乎?”(《说苑·政理》刘向)
东汉时期的历史学家班固编撰的《汉书·刑法志》中对凌迟有明确定法记载:“今堤防凌迟,礼制未立;死刑过制,生刑易犯……此刑之所以蕃也。”
到了唐代,唐初诗人陈子昂在《上军国利害事·牧宰》亦写到:“不以才能任职,所以天下凌迟。”
到了大明朝,《明史·孙玮传》如是提说:“法纪凌迟,人心瓦解。”
再至清朝,戴名世《刘陂千庶诗序》再示:“而其变愈下,彼此訾謷,互起迭仆,凌迟至於今。”
到了现代,日本人在本国有否凌迟刑法难以考证,但有一个真实案例:日军侵华在河北省卢龙县陈官屯集体强奸多位中国妇女时,遇到一位中国妇女的强烈反抗,日军逐将这位反抗强奸的妇女挂在树上行刑凌迟,并强制许多中国妇女围观,以获杀鸡儆猴之效。先从双乳开始下刀,剖腹,挖眼,最后凌迟致死。但我相信,按日本军国主义当时的匪性,这一凌迟案例绝对不足3600刀的古老华夏法典标准。
凌迟最后终结于民国时期,据传说,此案例为贺龙的胞妹贺满姑,被当街凌迟后,首级示众十日。
不妨再多维度地深析一下:凌迟到底是什么?
就法理学而言,上述考据证明了凌迟在华夏古代是一种惨烈的死刑行刑方法。
就生物学而言,在现代医学中,解剖与凌迟相类似,根本上的区别在于:前者是刑法,后者类属生物学,是生物学的分支,叫解剖学。
就意识形态而言,就更惟妙惟肖了!
这是一种非常经典的精神消亡刑法。
还得从我母亲的那句“千刀万剐”说起。母亲果真希望从她自己的子宫孕育的女儿“千刀万剐”被凌迟吗?不!绝非如此!然而,又是什么使一位母亲仇恨自己亲生骨肉到如此凶残语加喊杀咒死?过去我会有十万个不解。但现在,用历史回溯法,答案非常简单:我的母亲作为我们家庭的极权统治者→→她同时成功地诠释了独裁者的极品逻辑→→因为我的错误出现在我的思想相异于她的祖传独裁统治体制与家族式极权制度→→所以她要对我说:你就是个该挨千刀万剐的。
就人性论本质而言,孟子在《孟子·告子上》中提出性善论,即《三字经》首句:“人之初,性本善。”荀子则在《荀子·礼论》中提出性恶论,即:“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君师者,治之本也.无天地,恶生?无先祖,恶出?无君师,恶治?三者偏亡,焉无安人。”
这性善与性恶截然相反的人性论,均可从《圣经·创世记》第一章至第二章中的创造叙事及第三章中的伊甸园判反事件叙事分别查证出人类初始的善与恶之记载。前者性善论,符合上帝起初创造人时,祂所赋予人的生命荣耀尊贵的本质,因此,人之初,性本善。后者性恶论,符合人在伊甸园中判反上帝的话(祂的话即真理即终极命令)犯罪后的现象,因此,有了恶生、恶出乃至恶治,人彻底失去了起初从上帝所赋予的荣耀尊贵而来平安。
我的母亲57岁受洗归入基督名下。自从我认识她,她就是恶生、恶出乃至恶治的活化石,直到她归信基督之日,那种“千刀万剐”的仇恨伦理被基督十字架舍己牺牲的爱彻底根除了。
综观我的母亲,从“千刀万剐”这个赋有极端仇恨、充满邪恶理念的思想统治下,到超越这种统治后,生命蒙受基督的爱彻底更新,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案例,以实践证明并呈显出一条精金的律:信仰不仅拯救一个人的灵(生命)与魂(理性),且彻底瓦解句句通达至死的话语,同时,此在生命及其所承载的文化与文化行为均得获终极的更新。
不要让千刀万剐的凌迟这种酷刑在你的思想世界中动刑太久!
思想的自由是精神自由的启蒙,精神自由是人类自由的至高境界,这种至高境界的自由归属灵(生命本质)与魂(理性判断)范畴,同时,支配着你的肉体(行为见证),呈显为人生一种向上的高度及良心准则。
生存在无神论的语境下,我的母亲,曾最多一日十几次严正喝斥我:你就是个该挨千刀万剐的。就是说,作为语言暴力符号系统的集合体,我的母亲,在24小时内十几次使用语言判处并对我执行凌迟。
任何咒诅皆未曾使我受到贬损,反而助我更深理解爱的高贵及其包容之宽大。怎能不令我拍案惊奇:Hallelujah!
2015年4月15日 北京(谨以此文记念胡耀邦先生)

